11月18日上午，学科建设办公室（研究生部）、教师发展中心、教育科学学院在逸夫实验大楼孔子学堂联合举办了以“提高师资水平、促教育学一流学科建设”为主题的高等教育前沿问题系列学术报告会，报告会主讲人为西北大学教授（二级）、博士生导师姚远，报告题目为《西北联大与战时中国高等教育的传承与创新》。丝绸之路中俄教师教育协同创新研究生院学员，“博仁——渭师”教育研究生院学员及我校参加教育学博士班学习的青年教师等参加报告会。

报告的主要内容如下：

（一）西北联大的前身

1.西北联大共同体的平津前身

平津一向为中国高等教育的发祥地：发源于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的北洋西学学堂和抗战前后的国立北洋工学院号称中国近代第一所大学；发源于1898年的京师大学堂号称中国近代第一所国立大学；发源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的京师大学堂师范馆号称中国第一所师范大学；成型于1928年、溯源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京师大学堂仕学馆的国立北平大学，是我国以拿破仑时代帝国大学为蓝本推行大学区制的肇端；创建于1929年9月的国立北平研究院（与北平大学一体两称）是我国北方地区最早的并与大学连体的国立科研机构；发源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北京顺天府学堂和天津北洋女师范学堂号称我国最早的女子师范学校。

正是由此，发起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催生了中国最早的现代学制，开创了中国最早的文科、理科、社科、农科、医科等大学学科，更重要意义在于结束了中国延续长达千余年封建教育的历史，开启了中国近代教育的航程，浓缩了近代社会转型过程中新旧文化、新旧教育的交替，承载了中华民族文脉传承、否极泰来的历史轨迹，这就是西北联大共同体的平津前世。

2.我国现代意义上的第一所大学

北洋大学是我国现代意义上的第一所大学，创立了我国：第一个民用股份制企业轮船招商局；第一个电报局中国电报总局；第一个内河小火轮公司；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第一条铁路干线京汉铁路；第一个钢铁联合企业汉冶萍公司；第一个勘矿公司；第一座公共图书馆；第一所现代大学——北洋大学堂；创办中国红十字会，故被誉为“中国实业之父”和“中国商业之父”。

在北洋大学任教的著名教授有丁家立、唐绍仪、吴稚晖、茅以升、侯德榜等。

南北统一后按照拿破仑时代的法国帝国大学区制创建的我国现代第一所国立大学——北平大学，在北平大学任教的著名教授有李石曾、沈伊默、成舍我、李达、许德珩、陈豹隐、侯外庐、夏元瑮、范文澜、刘半农等。

3.我国高等教育的第一个章程

盛宣怀奏本中的《拟设天津中西学堂章程》，是我国高等教育的第一个章程，规定学堂设总办和总教习：总办主校政，“所有学堂一切布置及银钱各事均归总办管理”；总教习主教学，“所有学堂考核功课，以及华洋教习勤惰，学生去取，均归总教习管理”。它是盛宣怀在筹办期间，与丁家立以美国哈佛大学为蓝本形成的，明确将北洋大学堂分为头等学堂和二等学堂各一所，二等学堂四年毕业后，升入头等学堂，学习四年毕业，即历时八年方能毕业。

（二）西北联大的历史脉络

西南联大与西北联大同一天（1937-09-10）在长沙和西安成立，即国立长沙临时大学和国立西安临时大学，是抗日战争时期规模最大的两个大学联合体。不同的是：长沙临时大学迁昆明后即改为西南联大，以“西南联大”之名合而有分的形式坚持九年办学，招生8000余名，毕业学生3800名，抗战胜利后于1946年几乎全部北归；西安临时大学迁陕南后即改为西北联大，并在名存三年后，改为或分出综合、师范、理工、农、医国立西北五校，以分而有合的形式坚持九年办学，大部分永留西北，毕业学生9200余名。其中，尤其是在国土沦陷之际，不甘当亡国奴的一代中国知识分子，像西安临大-西北联大与长沙临大-西南联大一样，全国200余所学校的70万师生，从东到西、从北向南，数千里大迁徙，不啻一次“文长征”。除英、法等国土纵深有限，无法迁徙和莫斯科大学曾短暂迁出年余之外，中国的大迁徙在世界上也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

（三）西北联大取得巨大办学成果

1.开创西北新学制，存续中华民族文脉根基，奠定近现代西北高等教育格局

西北联大在中国近现代高等教育史上的意义在于它是中国高等学校区域分布由“点”“线”布局向“面”的布局演化的历史性转折，将现代大学制度系统地植入西北，形成了文、理、工、农、医、师范、综合等完整的西北高等教育体系，从知识、思想、文化等方面促进了西部地区的社会进步，为战后中国西北建设奠定了思想文化基础，为21世纪的西部大开发蓄积了宝贵的人力资本；西南联大的“南渡北返”和西北联大的“扎根西北”，各具特色，同为战时中国大学精神的最高表现，西北联大师生展现出的中国优秀知识分子对祖国西北开发使命的崇高自觉，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2.西北联大保存了国立高等教育的血脉

西北联大的教育成就主要表现在通过“并序连黉”,整合、保存和光大了中国最早的高等教育萌芽（北洋大学堂）、中国最早的法政教育（京师大学堂仕学馆、京师法政学堂）、中国最早的农（京师大学堂农科大学）、医（京师大学堂医学实业馆）、师范（京师大学堂师范馆）高等教育、民国时期最强的高等工程教育（北洋大学）、中国最早的矿冶高等教育（焦作路矿学堂）、中国最成熟的家政教育（北洋女师范学堂）等，并“联辉合耀”，通过国立西北五校及其后继学校发展了这些高等教育类型；形成了505名教授、近1500名教师的师资队伍，毕业9257名学生，成就了一批学术大师和杰出英才，奠定了大西北的学术与学科发展的基础，以及21世纪西部大开发的人力资本储备；从西北联大和后继院校师生中走出的学部委员（院士）200余名，教师有汪奠基、黎锦熙、虞宏正、张伯声、林镕、沈志远、汪堃仁、魏寿昆、盛彤笙等；从学生中走出的院士有田在艺、阎隆飞、师昌绪、叶培大、傅恒志、史绍熙、吴自良、高景德、张沛霖、李振岐、赵洪章、涂治、侯光炯、于天仁、王光远等。

3.西北联大的办学成就

西北联大后继九校在岗两院院士190余人。其中仅西北大学教师和学生中出了35名院士，学生24名；西北工学院教师和学生19年中出了13名院士，11名省部干部，天津市委书记谭绍文、国务院副总理吴仪等；西农教师、学生出过7名院士。

4.创立我国大学最早的训导制度

早在1933年李蒸主政北平师范大学时，即成立学生生活指导委员会，成为大学训导制的雏形；1938年，正式成立“训导处”，下辖导师会、军训组、斋务组，作为与秘书处（下辖文书组、出版组）、教务处（下辖图书组、注册组）并行的三大处之一；在第三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向全国推广。

5.在不同领域领先创建学科

在人文社科多个领域领先：黄文弼首次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千里无人区、穿越罗布泊“死亡之海”，获得一系列重大发现，从而开辟了我国西北考古、科学考古；陆懋德开辟史学方法研究，完成了我国第一部《史学方法大纲》；黎锦熙革新汉语言文学和现代方志学；汪奠基发展数理逻辑；沈志远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政治经济学；曹靖华开辟俄罗斯文学传播新局面；许兴凯的日本研究独树一帜；开辟西北民族史，重启藏学研究研究，谢再善的《蒙汉辞典》，荆三林的《西北民族研究》《近代中国营边史》，李式金深入藏区，重启民国藏学研究。

在自然科学13个领先学科或方向：曾炯促使中国近现代数学进入世界三大前沿领域；虞宏正发明土壤热力学和胶体化学；汪堃仁开拓组织化学；林镕发展植物分类学；我国植物病理学的开拓者涂治院士；我国土壤学的开拓者侯光炯院士；我国兽医学的开拓者盛彤笙院士；汪厥明创立中国生物统计；魏寿昆创始冶金物理学；李仪祉、李书田开拓中国科学治水；张伯声形成波浪镶嵌构造学派；黄国璋教授改造描述性我国传统的记述型地志学，使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地理科学；参与接收南海诸岛，完成我国第一部《南海诸岛地理志略》，主持南海实测、划界和颁布11段断续线。

在医学领域创建13个一流学科或方向：徐诵明教授奠定我国病理学基础；创立我国现代法医学；蹇先器教授奠基中国西医皮肤性病学；严镜清教授首倡我国遗体捐献；张同和开拓我国外科；颜守民开创我国儿科学；汤泽光报告我国首例“频繁阵发性心停跳性癫痫”；李赋京发现“李氏钉螺”；侯宗濂开辟“针感生理学”新领域；谢景奎、王世臣奠定地方病防治的全国领先地位；尚天裕创立中西医结合治疗骨折；洪式闾开拓中国人体寄生虫学科；汪美先最早开展中国人血型统计研究和在病原微生物单克隆抗体方面做出领先成就等等。

（四）定位西北、融汇世界的办学思想

1.定位西北

按1938年教育部划定的战时西北联大社会教育区，覆盖豫、绥、陕、甘、宁、青、新等七省区的辽阔范围，几占大半个中国。抗战期间形成南郑区、昆明区、四川区三大高等教育基地，又有“三坝”之说，即陕南古路坝、重庆华西坝、重庆沙坪坝之说，“俨然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三大堡垒”。这既表明，战时我国高等教育区域布局新格局的形成，也表明战时高校办学逐渐找到了自己的区域定位。就国立西北联大及其后继院校在西北的分布来说，姜琦认为：这标志着“由‘点’‘线’（大河流域或铁路沿线）的大学转变为（西北）‘面’的大学”，将“化成为西北自身所有、永久存在的高等教育机关”，从而实现了中国高等教育格局由东部向西北部的一次战略性展布。

其实，在由国立西安临时大学改为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和改为各冠以“国立西北”名号的五所院校时，民国最高层已经就此有所考虑。1937年10月20日教育部给西安临大电文，已有“建立西北高教良好基础”的说法。赵慈庚教授曾回忆，教育部也曾打电话给留坝县县长转告迁徙途中的西安临大，“停止前进，不许迁往四川，留在陕南”。西北联大常委徐诵明、陈剑翛二常委，为学校最后的落脚地等事项专飞汉口请示，教育部转述民国最高层的意见答复：“西北联合大学，系经最高会议通过，尤负西北文化重责，钧以为非在万不得已时，总以不离开西北为佳”。这也就是说，改为西北联大也好，还是改为国立西北五校也好，这是国家层面的一个战略思考。

基于此，遂有“开发西北”、“建设西北”之声。为此，教育部特派员兼西北联大常委陈剑翛谈到在西北部署高等教育的意义时，就指出：“本校现更名为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其意义”，“就是要负起开发西北教育的使命”。

2.国立西北五校

（1）国立西北大学：“恢复历史的光荣，创建新兴的文化”，“使之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北最高学府”；

（2）国立西北师范学院：“负起西北中等学校师资训练之重大使命，期有以付国家之重托”；

（3）国立西北工学院：“奠立西北工程教育之基础”；

（4）国立西北农学院：负起“领导西北农业建设之责任”，“成为全国最完善之农业学府”；

（5）国立西北医学院：“以培植医学专才，发展西北卫生事业，促进民族健康为职志”。

3.融汇世界的办学思想

西北联大有立足西北办学的明确表述之外，也有融汇世界教育办学的明确表述和实践，显示出其宽广的办学视野。提出：“当本‘天下一家’与‘世界大同’之理想，努力争取人类的互助合作与各民族文化的交流”；“为世界和平计，为将来大同计”，“教育家的眼界”“不能不注射于世界教育”；“未敢以自满，且以世界学术进步之速，时以落后为惧”，“俾渐渐走入世界学术之林，肩负挽救国家之重责”；“世界各主要国家的不同教育思想“可以充作吾人参考资料及研究方法”；“研究东西学术，融汇现世界之思想”为建国先决条件的思想等。

中西学术融汇的三个案例：黄文弼推动中西考古学的融汇；黄国璋推动的中国古地理学与世界新地理学的融汇；黎锦熙《方志今议》为代表的“地志历史化”和“历史地志化”创新。

（五）西北联大的启示

1.注重积累与传承

世界上著名大学都是依靠文化的不断积淀和独特的大学精神逐步赢得世界声誉的。西北联大在一流学科建设上取得的这些成绩，追根溯源，大多源于西北联大时期或其前身时期。一流学科的建设，决非一朝一夕可以速成，必须注重积累和传承。西北联大的空前迁徙凝聚了中华民族的坚强意志和共赴国难的团结精神，为战后中国西北建设奠定了思想文化基础。研究优势学科以及大学精神形成的载体、背景、基础、机制，传承这些优秀传统，显然对未来的“双一流”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2.须有远大抱负与理想

抗战时期，西北大学即确立了从历史研究角度，探索中华文明在西北的发轫，并将其提高到了西北大学历史使命和办学宗旨的高度。这是从制度层面保障历史学、地学等学科不断积累、不断发展和传承的重要条件。

3.立足西北，融汇世界的正确办学定位

西北联大先后化为国立西北大学、国立西北工学院、国立西北农学院、国立西北师范学院、国立西北医学院五所均冠以“国立西北”名称的史实表明，它与生俱来，就显示了国家层面高等教育区域布局的一种战略思考，也带有“西北”区域的“胎记”。国立西北大学学术机关刊物《西北学术》也提出了：“研究东西学术，融汇现世界之思想”的办学理念。

4.两个学科的交叉地带是最容易产生新学科的

信息论的创始人申农指出“两个学科的交叉地带是最容易产生新学科的”。学科进化既有越来越精细的趋势，也有越来越综合的趋势。综合性大学的一大优势正是学科齐全，故文理融通、学科交叉、学科整合，协同攻坚，往往可收奇效。西北联大一直提倡文理融通和推进学科的整合与交叉，综合性院校发挥多学科联合攻关，提倡学科整合与交叉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5.须给予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刘季洪校长指出：“一个学校的成功与否，依然是在教师身上。假使一个学校不能认清这一点，不能为教师布置适宜的研究教学环境，不能使教师在乐道安贫的生活中，得到精神上的安慰，必使学校受到莫大的损失”。高校的学术评估、考核，必须改革，使教授有足够宽松的时间和空间，去持续地、长久地思考一些重大学术问题，以便取得突破。在这方面，民国时期的教授学术休假制度值得借鉴。

总之，百余年学科建设形成的这些办学思想和实践经验，是西北大学的“根”与“魂”，是我们的宝贵财富。习近平主席指出：“重视历史，研究历史，借鉴历史，可以给人类带来很多了解昨天、把握今天、开创明天的智慧”。我们愿在此基础上，不断探索，传承和光大战时西北联大在极为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形成的这些优秀传统和办学经验，以创造新的辉煌。（通讯员 杨春丽）